Thursday, May 18, 2017

西廂待月,牡丹還魂 (二)

黛玉西廂情結

二十三回,林黛玉初讀《西廂記》,從頭看去,越看越愛,不頓飯時,已看了好幾齣了。但覺詞句警人,餘香滿口。一面看了,只管出神,心內還默默記誦。

然而,當寶玉笑著引用書中詞句:「我就是個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黛玉聽了,不覺帶腮連耳都通紅了,登時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一雙似睜非睜的眼,桃腮帶怒,薄面含嗔,指著寶玉道:「你這該死的,胡說了!好好兒的,把這些淫詞艷曲弄了來,說這些混帳話欺負我。」

滿口餘香猶未散,警人佳句變淫詞。儘管瞬間颳起鳳捲風,《西廂記》的混帳話還是值得背誦。

二十六回,瀟湘館外,一縷幽香從碧紗窗中暗暗透出,寶玉便將臉貼在紗窗上看時,耳內忽聽得細細的長嘆了一聲,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寶玉入室詢問,黛玉自覺忘情,不覺紅了臉,拿袖子遮了臉,翻身向裏裝睡著了。

紫鵑先為客沏茶,再侍主舀水。寶玉笑道:「好丫頭!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鴛帳,怎捨得叫你疊被鋪床?」黛玉登時急了,撂下臉來說道:「你說什麼?」寶玉笑道:「我何嘗說什麼?」黛玉便哭道:「如今新興的,外頭聽了村話來,也說給我聽,看了混帳書,也拿我取笑兒。我成了替爺們解悶兒的了。」

黛玉先是忘情背誦了書中的詞句,然後寶玉借機回應,引用了書上另外一句,《西廂記》轉眼變成混帳書,即使股票崩盤也沒有這麼快。

這兩個例子,說明林黛玉對《西廂記》又愛又恨,心情隨境瞬變。其實,林黛玉本身曾經歷過一次兩極化的情緒轉變,這一段故事容我稍後再說,先休息一下換個話題。

蒲東寺索紅蹤

五十一回,薛寶琴《蒲東寺懷古》詩中的主角是小紅,指的是《西廂記》裡崔鶯鶯的婢女紅娘,幫助張生和鶯鶯滋生戀情。

說巧正巧,《紅樓夢》裡的賈寶玉也有個小丫頭叫小紅,林之孝的女兒,小名紅玉,因玉字犯了寶玉、黛玉的名,便改喚他做「小紅」。得了玉字便宜搭上橋,偏偏又姓林,小紅像是紅樓棋盤上一顆有作用的棋子。

二十六回,小紅正自出神,襲人派她工作:「咱們的噴壺壞了,你到林姑娘那邊借用一用。」猛然乍看,澆花的噴壺似乎不是一件重要東西,然而,一想到絳珠仙子曾欠下神瑛侍者灌溉之情,精神不油然為之一振,當下不敢輕忽噴壺的含意,順便給小紅加點分數。

回頭稍微往前看一段,書上說有一個人裝做看花,東瞧西望,正在看出神的小紅。那人拉著鞋,走出房門,只見西南角上遊廊下欄杆旁一個人倚在那裏,卻為一株海棠花所遮,看不真切。

怎麼又是海棠花﹖您心理起了疑苗。不錯,這株無端冒出來遮眼的海棠花,正是怡紅院那株西府女兒棠。不錯,那個東瞧西望的人就是賈寶玉。

夢兆絳芸軒

大白天,小紅又為啥出神呢﹖看看二十四回的回目,就知曉答案,「癡女兒遺帕惹相思。」小紅丟失了帕子,夜裡作夢,忽聽窗外心上人低聲叫道:「紅兒,你的絹子我拾在這裏呢。」唬醒過來,小紅兀自出神。

小紅去借噴壺,半路見到夢裡那人,正坐在山子石上監工。小紅待要過去又不敢過去,只好走向瀟湘館。

前夜在夢裡,小紅粉面含羞問那人:「二爺在哪裏拾著的?」,然而這二爺並不是賈寶玉,而是自稱是寶玉兒子的賈芸。您心理或許會問﹕「可是送寶玉兩盆白海棠的那個賈芸﹖」對的,正是他﹗

寶玉曾誇容長臉的賈芸,像自己的兒子,年長的賈芸馬上認寶玉作乾爹,王熙鳳幫他找個管園子花草的差事。

好巧,遭到其他丫鬟排擠的林紅玉,也是容長臉,進了怡紅院。王熙鳳先是有意認她為乾女兒,後來決定收她為手下。曹雪芹如此安排,又有何玄機深意﹖

一遺一拾,藉帕傳情,帕子在小紅與賈芸的愛情故事中至關重要。二十六回,撿了小紅帕子的賈芸,來到怡紅院入室探問邪病初癒的賈寶玉,順便將自己的一塊絹子,要墜兒還交小紅。

說來也奇怪,不早也不晚,賈芸與小紅之間的帕來帕往,正巧發生在寶玉通靈遇真真的關鍵時刻。寶玉生病期間,賈芸與小紅坐更看守。或許複雜交錯的線索,與海棠花之間有難分難解的特殊緣份,您說是不是﹖

二十六回,小紅往寶釵處取筆,在沁芳亭遇見拄著拐杖的奶娘李嬤嬤,正為剛剛病癒的寶玉叫帶賈芸來恰紅院。不但時間巧,地點尤其妙,不偏不倚。

賈寶玉稱自己的住所為絳芸軒,小紅與賈芸的故事在怡紅院應屬分高量重的等級。

第八回,門斗上三個字「絳芸軒」,寶玉寫,晴雯貼,黛玉,霓虹招牌的指路功能不容小覷。第三十六回,曹雪芹藉著回目,再次對我們耳提面命﹕「繡鴛鴦夢兆絳芸軒」。

晴雯送絹

黛玉腫桃疼棒瘡,晴雯夜帕送瀟湘。拋珠滾玉向誰灑?舊漬湘竹痕識香。

三十四回,寶玉挨父親苔撻狠打。入夜,寶玉先使襲人往寶釵那裏去借書,再拿了兩條舊絹子,命晴雯送給林姑娘。晴雯道:「這又奇了,他要這半新不舊的兩條絹子?他又要惱了,說你打趣他。」寶玉笑道:「你放心,他自然知道。」

晴雯走進瀟湘館送絹子,滿屋漆黑,並未點燈。黛玉已睡在床上,心中發悶,暗想:「做什麼送絹子來給我?」因問:「這絹子是誰送他的?必定是好的,叫他留著送別人罷,我這會子不用這個。」晴雯笑道:「不是新的,就是家常舊的。」黛玉聽了,越發悶住了。細心揣度,一時方大悟過來,連忙說:「放下,去罷。」晴雯只得放下,抽身回去。一路盤算,不解何意。

晴雯一路盤算,不解何意。賈寶玉憑什麼囑她放心,相信黛玉自然知道﹖林黛玉為什麼揣度之後突然大悟﹖兩條舊絹子究竟有何深意﹖請繼續往下看。

這黛玉體貼出絹子的意思來,不覺神痴心醉,想到:「寶玉能領會我這一番苦意,又令我可喜。我這番苦意,不知將來可能如意不能,又令我可悲。要不是這個意思,忽然好好的送兩塊帕子來,竟又令我可笑了。再想到私相傳遞,又覺可懼。他既如此,我卻每每煩惱傷心,反覺可愧。」

如此左思右想,一時五內沸然。由不得餘意纏綿,便命掌燈,也想不起嫌疑避諱等事,研墨蘸筆,便向那兩塊舊帕上寫道:

其一
眼空蓄淚淚空垂,暗灑閑拋更向誰?尺幅鮫綃勞惠贈,為君哪得不傷悲!

其二
拋珠滾玉只偷潸,鎮日無心鎮日閑。枕上袖邊難拂拭,任它點點與斑斑。

其三
彩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己模糊。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那黛玉還要往下寫時,覺得渾身火熱,面上作燒,走至鏡台揭起錦袱一照,只見腮上通紅,真合壓倒桃花,卻不知病由此起。一時方上床睡去,猶拿著絹子思索,不在話下。

可喜,可悲,可笑,可懼,又可愧﹗兩條舊絹子,居然讓黛玉神痴心醉,五內沸然,渾身火熱,面上作燒。兩人自知,晴雯莫解,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奧秘﹖又有何深意﹖

想要探清真實內情,想要了解黛玉心思,還需要其他的線索。就讓我們書前書後再找一找,現在一時想不通,或許待會兒就豁然開朗。

金玉之患

二十八回,晴雯閉門次日,小紅離開怡紅院,去了鳳姐那兒。貴妃打發夏太監賞了端午兒的節禮﹔黛玉得的較少,寶釵得的份倒是和寶玉一樣。

寶玉叫紫鵑拿自己那份給黛玉挑,但黛玉沒撿。寶玉問﹕「你怎麼不揀?」黛玉說道:「我沒這麼大福氣禁受,比不得寶姑娘,什麼金啊玉的,我們不過是個草木人兒罷了!」

賈母處,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後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但那日寶玉想看寶釵腕上的香串子,寶釵一時褪不下來,寶玉在旁邊看著那雪白的胳膊,不覺動了羡慕之心,看得發呆。

黛玉笑道:「只聽見天上一聲叫,出來瞧了瞧,原來是個呆雁。」寶釵道:「呆雁在哪裏呢?我也瞧瞧。」黛玉將手裏的絹子,向寶玉臉上甩來,寶玉不知,正打在眼上,「噯喲」了一聲。

三十回,寶玉對黛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黛玉兩眼直瞪瞪的瞅了他半天,氣的噯了一聲,說不出話來。見寶玉憋的臉上紫漲,便咬著牙,用指頭狠命的在他額上戳了一下子,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個──」剛說了三個字,便又嘆了一口氣,仍拿起絹子來擦眼淚。

寶玉心裏原有無限的心事,又兼說錯了話,正自後悔,見黛玉戳他一下子,要說也說不出來,自嘆自泣,因此自己也有所感,不覺掉下淚來。要用絹子揩拭,不想又忘了帶來,便用衫袖去擦。黛玉雖然哭著,卻一眼看見他穿著簇新藕合紗衫,竟去拭淚,便一面自己拭淚,一面回身枕上搭的一方綃帕拿起來向寶玉懷裏一摔,一語不發,仍掩面而泣。寶玉見他摔了帕子來,忙接住拭了淚。

混話現知己,麒麟伏白首

三十二回,寶玉見湘雲拾回丟失的麒麟,心中甚是歡喜。

黛玉在怡紅院門外,聽得湘雲勸寶玉關心仕途經濟,被寶玉請到別屋去坐,還說黛玉從來不說這些混帳話。得知寶玉知己之話,黛玉不覺又喜又驚,又悲又嘆。心想既你我為知己,又何必有金玉之論呢?何必來一寶釵呢?奈我薄命何﹗

寶玉忽見黛玉有拭淚之狀,禁不住抬起手來,替他拭淚。黛玉忙向後退了幾步,說道:「你又要死了!又這麼動手動腳的。」寶玉笑道:「說話忘了情,不覺動了手,也就顧不得死活。」黛玉道:「死了倒不值什麼,只是丟下了什麼金,又是什麼麒麟,可怎麼好呢!」

一句話,又把寶玉說急了,趕上來問道:「你還說這些話,到底是咒我還是氣我呢!」黛玉見問,方想起前日的事來,遂自悔這話又說造次了。忙笑道:「你別著急,我原說錯了,這有什麼要緊,筋都疊暴起來,急得一臉汗。」一面說,一面也近前伸手替他拭面上的汗。

寶玉瞅了半天,方說道:「你放心。」黛玉聽了,怔了半天,說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我不明白你這個話。你倒說說,怎麼放心不放心?」寶玉嘆了一口氣,問道:「你果不明白這話?難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錯了?連你的意思若體貼不著,就難怪你天天為我生氣了!」黛玉道:「我真不明白放心不放心的話。」

寶玉點頭嘆道:「好妹妹,你別哄我。你真不明白這話,不但我素日白用了心,且連你素日待我的心也都辜負了。你皆因都是不放心的原故,才弄了一身的病了。但凡寬慰些,這病也不得一日重似一日了!」

黛玉聽了這話,如轟雷掣電,細細思之,竟比自己肺腑中掏出來的還覺懇切,竟有萬句言語,滿心要說,只是半個字也不能吐出,只管怔怔的瞅著他。此時寶玉心中也有萬句言詞,不知一時從哪一句說起,卻也怔怔的瞅著黛玉。

兩個人怔了半天,黛玉只咳了一聲,眼中淚直流下來,回身便走。寶玉忙上前拉住道:「好妹妹,且略站住,我說一句話再走。」黛玉一面拭淚,一面將手推開,說道:「有什麼可說的?你的話我都知道了。」口裏說著,卻頭也不回竟去了。

呆雁和尚

細讀這幾段文字,我們就明白黛玉對金玉之論一直耿耿於懷,就是不放心。她近日讀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佩,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之願。

如今寶釵有金鎖,湘雲有麒麟,自己卻什麼也沒有,黛玉只覺得命薄無福。然而,此時的黛玉還沒清楚意識到,無心之舉卻讓自己一塊呆雁絹子,和一塊和尚絹子,已然落入寶玉的手裡。

晴雯夜訪瀟湘,一路盤算,不解何意,哪裡知道自己盲然一趟,遞交寶玉兩塊舊絹給黛玉,造成兩人換帕訂終身的事實。

現在回頭,再細讀夜收舊絹那一段,黛玉大悟寶玉的心思後,可喜,可悲,可笑,可懼,又可愧的反應,五內沸然,是不是全都一一開解了?

心有靈犀一點通,清光念閃耀黑夜。心照不宣,藉著麒麟的因緣,雙星誓下了白首之約。

五十七回,魂魄失守的賈寶玉,在沁芳亭後頭桃花底下,托著腮頰出神。慧紫鵑情辭試莽玉,托稱林妹妹明年家去回蘇州,引得寶玉頓發急病。了解紫鵑玩話背後的擔心發愁,寶玉說:「活著,咱們一處活著;不活著,咱們一處化灰,化煙。」

六十四回,黛玉悲題五美吟,寶玉進瀟湘館讀詩之前,有一段欲說還咽的心頭話﹕「雖說和黛玉一處長大,情投意合,又願同生同死,卻只心中領會,從來未曾當面說出。」

百年熬煎

二十六回,怡紅院的小丫頭佳蕙,勸身弱的小紅,和林姑娘要些藥來吃,並為小紅受氣打抱不平。小紅說犯不著,不過三年五載,終要各去各的。佳蕙應道﹕昨兒寶玉還說明兒怎麼收拾房子,怎麼做衣裳。倒像有幾百年熬煎似的。

二十七回,寶釵取扇撲一雙玉色蝴蝶,滴翠亭上,聽到墜兒轉交芸二爺的絹子,正向小紅討謝。無意間知曉小紅的絕密隱私,寶釵使出金蟬脫殼之計,叫道﹕「顰兒,我看你往哪裏藏!」

讓我們得以破解紅樓熬煎兩百多年的頂級機密,「因麒麟伏白首雙星」﹔曝光寶玉夜遞放心絹,換帕私訂解心事﹔悟透黛玉帕詩隱沸情,尋得顰兒匿影藏秘處,小紅功不可沒,是不是值得嘉獎﹖在此向這位林小姐敬個禮,同時向另位林小姐道個歉﹗

帕中底氣

自己沒有金鎖,過去一直是黛玉心病之根,兩塊夜來寶玉舊帕頓時治好這病。過了這道坎,黛玉從此放心,不再為金玉之事煩惱。

三十四回初,寶玉挨打,夢中驚醒,睜眼一看,只見黛玉兩個眼睛腫的桃兒一般,滿面淚光。三十四回末,黛玉見寶釵擔心哥哥,眼上好似有哭泣之狀,便在後面笑道:「姐姐也自己保重些兒。就是哭出兩缸淚來,也醫不好棒瘡!」

您瞧﹗黛玉笑得多麼開心,說得多麼刻薄﹗前後判若兩人,只因懷中有帕,包著不懼金鎖的十足底氣。

孟光接案

四十九回,寶琴入園,與黛玉親敬異常。寶玉一旁看著,只是暗暗的納罕。

寶玉找了黛玉來,笑道:「我雖看了《西廂記》,也曾有明白的幾句說了取笑,你還曾惱過;如今想來,竟有一句不解,我唸出來,你講講我聽。」黛玉聽了,便知有文章,因笑道:「你唸出來我聽聽。」

寶玉笑道:「那《鬧簡》上有一句說的最好:『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這五個字不過是現成的典,難為他『是幾時』三個虛字,問的有趣。是幾時接了?你說說我聽聽。」黛玉聽了,禁不住也笑起來,道:「這原問的好。他也問的好。你也問的好。」寶玉道:「先時你只疑我,如今你也沒得說了。」

「先時你只疑我,如今你也沒得說了。」由寶玉這一句就曉得他明知故問。『是幾時』確實是三個虛字。

《西廂記》紅娘為鶯鶯給張生送簡帖。等弄明白簡帖上「待月西廂下」一詩的含意之後,紅娘氣小姐暗裡約會張生,好似孟光倒接了梁鴻案。紅娘接著唱的下一句是﹕「看你個離魂倩女,怎發付擲果潘安。」

舉案齊眉是漢朝孟光服侍梁鴻進食,表彰妻子敬夫的故事。孟光接了梁鴻案,就和俗話「太陽打西邊出來」差不多是同個意思。

若問是幾時,白居易從諷喻時政的激情官僚變成月俸養白鶴的醉吟先生﹖就是在收到燕子樓主「兒童不識沖天物,漫把青泥污雪毫。」絕筆詩句之後。若問是幾時,林黛玉不再疑寶玉,妒金鎖﹖就是在黛玉收了寶玉的舊帕,五內俱焚那一夜。

寶玉見黛玉奇跡似地變了個人,便藉著孟光接了梁鴻案,明知故問繞路試探。心領神會的黛玉知道寶玉話裡有文章,沒有直答,只笑著說問的好。接著以寶釵秋窗夜雨贈燕窩,變成好人為托詞,搪塞幾句帶過。

海棠花下約

張生從紅娘手中收到鶯鶯的簡帖之後,心裡直著急﹕「欲赴海棠花下約,太陽何苦又生根﹖」然而,待月磨好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元稹《會真記》﹕「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拂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東坡梅花詩「嶄新一朵含風露,恰似西廂待月來。」迎風花影動,海棠月下約。倩女還魂,玉人出浴,梅仙薛寶琴此刻來到大觀園,遊園驚夢,散場清債。

就像小紅說的『千里搭長棚,沒有個不散的筵席。』突然,黛玉的眼淚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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