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遊 - 小城雷諾

寧為雞頭﹐不為鳳尾。內華達州的雷諾就是如此這般地引以為傲﹐自封‘世界小城之最’。

一道拱門聳立在市中心的維吉尼亞街﹐歡迎所有外地而來的旅客。清晨的街道似乎有些冷清。然而一旦入了夜﹐霓虹燈下的人潮必然擁擠﹐因為賭徒們大部份都是夜貓子。



海拔四五零五英尺的雷諾﹐位在內華達山脈的東邊。來自太平洋的水氣﹐遭內華達山脈阻擋﹐年雨量很少﹐草木不茂﹐看上去﹐一片土黃黃﹐給人荒涼的感覺。雷諾城賭場大樓從平地拔起﹐有如沙漠中的水泥綠洲。

十九世紀中期﹐內華達州的維吉尼亞市附近發現金礦和銀礦。Myron C. Lake 在Truckee River 上蓋了一座收費橋﹐連結西進移民加州的主要通道與前往維吉尼亞市的叉路。

幾年後﹐橫跨新大陸的太平洋鐵路建造時﹐在Truckee River 橋頭附近設了一個火車站﹐取名雷諾。雷諾城就這樣誕生。迄今﹐維吉尼亞街仍是雷諾的心臟道路﹐許多豪華賭場都在街上。

二十世紀上半﹐快餐似的速離﹐讓雷諾發酵成為美國的離婚之都。有不少文學作品稱這裡是碎心城﹐滿街都是離婚人﹐或是已經﹐或是正想。於是﹐無意間說一句‘我要去雷諾’﹐就可能讓別人誤會自己﹐心裡有離婚的念頭。

許多夫妻千里迢迢﹐選擇在愛情的沙漠裡拆盟散誓﹐終結他們的婚姻﹐彼此轉為陌路﹐ 從此分道揚鏢。只需住滿六週﹐繳費離婚﹐快捷免責﹐雷諾成了名符其實的‘擂諾’城。

跨越 Truckee River 的維吉尼亞橋﹐是座雙拱水泥橋﹐又被人稱作婚戒橋。

河的斜對岸﹐那座灰白色的建築就是郡法庭。相傳許多剛辦完離婚的女人﹐離開法庭後﹐ 在橋上將手上的結婚戒指扔進河裡﹐以示絕心。

或許賭輸婚姻的女人﹐心中真正渴望的是將自己的丈夫扔進河裡。

想淘金的人在河沙中細細打撈﹐或許可發現金戒。婚戒橋已超過百年高齡﹐據說有拆橋重建的計劃。若真如此﹐還有點可惜。畢竟﹐這世間沒有永恆的東西。

一九六零年﹐美國著名的劇作家亞瑟米勒寫了一部刻畫婚姻與人生的電影劇本送給老婆當禮物﹐夫妻兩人都曾經離過婚。失敗後再婚的人﹐對維繫婚姻幸福的秘訣特別感到興趣。

“亂點鴛鴦譜”(The Misfits 錯配)﹐由瑪麗蓮夢露擔任女主角﹐描述的就是發生在雷諾的故事。片中瑪麗蓮夢露飾演一位年輕美女羅絲琳﹐從東部到雷諾﹐專程辦離婚。

法庭階梯前﹐羅絲琳見到遠道趕來的丈夫﹐但拒絕了企圖挽救婚姻的請求。完成速離後﹐羅絲琳步出雷諾的法庭﹐來到維吉尼亞橋。她的朋友怡孜貝對她說﹐如果將結婚戒指扔進河裡﹐那麼下回就不會再離婚。但是羅絲琳當時並沒有聽從朋友的建議。

一心想重歸正途的羅絲琳﹐後來結識三位單身漢﹐老牛仔曾離異﹐飛行員喪偶﹐年輕郎則因母親再嫁而失去繼承。羅絲琳在賭場酒吧因狗遇上老牛仔﹐嚮往自由而愛上他﹐決定留下來與他在荒漠的獨屋同居。另外兩個男人也先後迷上羅絲琳的風采﹐有意與她相好成伴﹐重拾人生。

然而天生的個性差異﹐後天的養成不同﹐造成男女主角相互衝突的生活理念。就像電影的片頭﹐錯配的碎片對不上缺角﹐拼圖就無法湊全完整。

同情弱勢﹐愛護動物的羅絲琳﹐在荒漠捕捉野馬時﹐與老牛仔大吵一場。片尾﹐兩人看似決裂無望的關係﹐卻在共享對狗愛心的剎那﹐似乎起了迴轉。

劇本與現實交錯混淆。電影才殺青﹐女主角瑪麗蓮夢露和丈夫亞瑟米勒的婚姻卻應聲破裂﹐兩人走上離婚之途。不久﹐男主角克拉客蓋博心臟病發去逝﹐幾個月後瑪麗蓮夢露也撒手離世。雷諾確實是座傷心城﹐戲內與戲外的故事﹐一樣令人扼腕唏噓。

從旅館二十三樓房間的窗口﹐拍攝的雷諾夜景。

清晨﹐一架飛機越過雷諾市中心的上空﹐準備下降。

二十世紀下半﹐加州人喜歡越界去內華達州的賭場試試運氣。住在南加州的會去賭城拉斯維加斯﹐北加州的人則會選擇前往雷諾。

然而﹐二十一世紀初﹐加州通過公投﹐允許州內的印第安保護區開設賭場。內華達州的賭場頓時受到客戶流失的危機。

近些年﹐雷諾市積極開發觀光業﹐希望能以另一嶄新的風貌吸引遊客。

River Walk 沿河的行道﹐將市中心的鬧區與平靜的自然景觀相互融合。

小城也出才子。不知道什麼人出的點子﹐河岸邊設了捐款刷卡機。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賭場贏了錢﹐或是離婚自由了﹐就在這兒刷刷信用卡﹐也讓市政府分享一下。

Truckee River 是條內陸河。河水不出海﹐從海拔六二二五英尺的太浩湖流往海拔三七九六英尺的金字塔湖﹐全長一百二十英里(不到兩百公里)。

流經市中心的Truckee River 是太浩湖唯一出口﹐而金字塔湖沒有出口﹐全靠沙漠蒸發來平衡水位。

 

照片中的兒子凝視河水激流。Truckee River 奔離內華達山脈﹐流經雷諾﹐仍未擺脫野性。世上少有城市的市中心﹐有如此這般白花花的急流湍水。

雷諾的街頭﹐不但在轉角處有麗水﹐隨意一抬頭﹐還可見不遠的秀山。

相信不少蕩盡隨身財產的賭徒﹐留下婚戒的失意人﹐從這巴士站傷心地離開雷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