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遊舊金山 - 藝術宮(Palace of Fine Arts)

藝術以真為貴﹐仿作的山寨品總得不到人們的青睞。但也有例外的時候﹐譬如台北故宮的清院本清明上河圖。

訴說歲月的滄桑﹐淪落遠古的荒蕪﹐廢墟總是陳年破舊的建築﹐讓人緬懷歷史的遺跡。但也有例外的時候﹐譬如舊金山的藝術宮(Palace of Fine Arts)。

雖然名為藝術宮﹐但它並不是藝術博物館﹐更非宮殿。它是一座山寨版的羅馬廢墟﹐為短暫的博覽會新建的臨時展覽館﹐當初只規劃十個月的壽命。然而近一百年來﹐藝術宮卻一直聳立在原地﹐成為遊客們喜好的旅遊勝地﹐為什麼它能歷久而不衰呢﹖就讓我們回顧一下﹐舊金山藝術宮的來龍去脈。

一九零三年﹐美國幫助巴拿馬脫離哥倫比亞獨立。巴拿馬以一千萬美元的代價將運河區出讓給美國﹐作為報答。第二年﹐美國再以四千萬美元向法國收購破產的運河公司﹐取得運河的開發權。一九一四年巴拿馬運河正式完工通航，美國東西兩岸間的航程﹐從此不必再繞過南美洲智利的合恩角﹐大大地縮短客貨航運的時間。

一九一五年﹐舊金山為了展現十年來﹐從地震廢墟中浴火重生的新面貌﹐藉著慶祝巴拿馬運河通航的機會﹐舉辦了一次萬國博覽會。位在賓州費城的自由鐘﹐也迢迢千里巡迴環美﹐遠道搭乘專運的火車﹐前來加州參加這項盛會。

柏克萊加大分校的建築系教授Bernard Maybeck 以想像的羅馬廢墟﹐設計了博覽會中臨時的藝術展覽館﹐也就是現今的藝術宮。一九一五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許多國家紛紛將寶貴的藝術珍品送來參展﹐順便避開烽火之災。當時舊金山只有四十三萬人口﹐但博覽會期間的遊客總數﹐足足超過一千多萬。

博覽會結束之後﹐大部份的展覽館﹐都一一地被拆除。或許受到廢墟再生的精神感動﹐藝術宮得到舊金山市民的鍾愛。在群眾聯名殷殷懇求下﹐藝術宮成了在博覽會原址﹐唯一被保留下來的建築。

一九六四年﹐基於安全的考量﹐五十週年的藝術宮依照原貌舊樣﹐改採耐久的材料重新再建過。當時重建的經費﹐得到富豪Walter S. Johnson 的慷慨解囊。據說 Johnson  先生是因為不願意當時打離婚官司的妻子分得一半財產﹐才如此大方地捐獻。我們這批享福的後人﹐究竟是該感謝先生﹐還是夫人呢﹖

沒人在乎過去的歷史﹐或是他人的恩怨。舊金山藝術宮﹐一直是新人眼裡最浪漫的地方﹐是拍結婚照的首選之處。

正廳圓頂週邊的外壁上﹐有模仿古希臘精工細刻的浮雕。

圓廳拱門的石柱下﹐有二十六位持環連接的美女﹐日以繼夜地守護著藝術宮。

藝術宮旁的水池有天鵝湖之稱。最近幾年﹐這兒一直有天鵝被謀殺及失蹤的傳聞。

閒靜無人時﹐在藝術宮的廊道漫步﹐讓人瞬間脫離時空﹐有回到古時遠處的錯覺。

石柱旁﹐出現一對天鵝爸媽和三隻出生兩個月的小天鵝。天鵝一旦結侶﹐便終生為伴﹐或許是為池畔歡笑的新婚人豎立榜樣。

照片中那隻灰毛黑嘴﹐就是童話故事裡的醜小鴨。好可愛﹗

廢墟廊道的柱頂上﹐每個角落都有一位背著面哭泣的少女(weeping maiden)。根據當初的設計﹐以爬藤的細管輸送少女的淚水﹐注入柱頂上的一方小花圃﹐滋養花木。後因施工的種種困難﹐便將這些細節省略。

至於少女為什麼哭泣﹖見仁見智﹐全憑遊客個人的想像﹐去詮釋一個虛擬的故事。有人說﹐少女哭泣因為博覽會的會期短暫。有人說﹐少女為臨時參展的避戰藝術珍品而哭泣。

我個人的看法﹐羅馬廢墟在某種程度的意義上﹐象徵著一九零六年因地震和火災受到重創的舊金山。哭泣的少女或許代表當時倖存的生還者﹐然而她的悲痛﹐最終化成重建舊金山的力量。在她的淚水灌溉下﹐花草再生﹐欣欣向榮。

距離地震已經超過一百年的今天﹐廊柱頂上的少女為什麼依舊在哭泣呢﹖我遠遠地觀望﹐默默地思考﹐難道少女不甘心無辜的自己被判百年徒刑﹖我猛一抬頭﹐靈感隨一群飛鳥﹐臨空而降。我想或許少女正為自己的秀髮被當成鳥巢而兀自哭泣。

後註﹕
原處彎月形藝術宮展場的探索博物館 (Exploratorium)﹐已從二零一三年四月起﹐搬到舊金山的第十五碼頭。

美國已於一九九九年底﹐將巴拿馬運河的主權﹐交還給巴拿馬政府。

 addendum (7/24/2013)

請注意看相片﹐有幾個人坐在舊金山藝術宮圓柱腳旁的石階上。半途斷路的石階﹐如此的設計刻意突顯屬於廢墟缺陷的本質。

若想玉照傳遍全世界﹐挑個晴朗的週末﹐只消在石階上靜坐一個下午。那麼來自世界各地遊客的相片裡﹐都會有你渺小的影跡。

舊金山藝術宮的一排石柱。請對比下面一張廢墟真跡的相片。

位在利比亞的羅馬廢墟 (相片取自網路)

  經歷一九零六年四月十八日八點二級大地震後的舊金山市政廳。(相片取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