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的變調(一) 圓夢的私情

兒子和朋友去英國及愛爾蘭旅遊兩週﹐將他們送到機場。

這位同行的遊伴﹐是從小認識的朋友。還記得第一次上中文學校的時候﹐這位小朋友在教室嚎咷大哭﹐他母親只好全程陪著上課。歷歷在目﹐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如今兩個人﹐扛起背包﹐相約自助旅行﹐遊走他國異鄉﹐全然一幅無所顧忌的模樣。

道別之後﹐我想起七月初在舊金山機場失事墜毀的韓亞航客機﹐就沿著海灣岸旁的道路﹐駛上一段﹐瞧瞧是否還能遠眺到殘骸。然而灣地填土向海延伸的跑道﹐這會兒都已清理乾淨。遠遠望去﹐除了跑道上起降的飛機之外﹐並不能看到什麼曾經失事的痕跡。

 

(照片取自網路)

 七月六日﹐韓亞航班機的機長首次飛行波音七七七飛機﹐學習操作不熟悉的機型﹐卻刻意選擇放棄自動化儀器輔助，以手動操作飛機。他目視跑道降落﹐卻飛得太低﹐飛得太慢。旁邊的副機長礙於晚輩身份﹐不敢作聲﹐直到機尾快要撞到防波堤才叫重飛﹐但為時已晚﹐飛機已然墜毀。

七月二十三日﹐長榮飛機降落舊金山機場時﹐又因速度太慢﹐必須重飛再降。舊金山機場於事後﹐要求所有外籍的駕駛﹐使用GPS 並採儀器自動化控制降落。通常處理突發事件﹐人腦本是最可靠的儀器﹐但它的功能顯然已經遭到深度懷疑。

出國前﹐我在台灣學習駕駛﹐開的是手排檔的車。到了美國﹐幾十年下來﹐開的全都是自動排檔的車。如今若是要我再回頭開手排檔﹐恐怕會手忙腳亂。想來﹐過於依賴自動儀器的機師﹐將來或許也會面臨類似的困境。

機場是東西文化的交接之處﹐不僅飛機上的駕駛如此﹐對乘客而言﹐亦然。一九七五年出國﹐我從台北松山機場搭華航班機赴美﹐就是在舊金山機場轉機到紐約。

身臨美國的第一印象﹐就是這個西岸的機場﹐所以記憶特別深刻。回想臨降前的機窗外﹐一片異國風情﹐初初進入眼簾﹐當時的心情是無比興奮﹐滿具期待。

韓亞航飛機降落時﹐三位遇難的大陸學生﹐王琳佳﹐葉夢圓﹐和劉易芃﹐若是坐在機尾的窗邊﹐或許會看到我站立的位置。第一次出國﹐遠渡重洋﹐她們的心境也許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照片取自網路)

就在機輪碰地的剎那﹐她們從天堂直接進入地獄﹐錯過了世間的界域。年輕的生命﹐被遺留在跑道的盡頭﹐頗讓人觸景噓嘆。尤其十六歲的班長葉夢圓﹐被機場趕過來救火的消防車碾過﹐更叫人心酸。

人再次回到相同的機場﹐不同的僅是流逝的光陰﹐圓夢心境的感受卻如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