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遊舊金山- 聯合廣場(Union Square)

舊金山是個有心的城市。心在哪兒﹖心裡又藏著什麼呢﹖

好似紐約市的時代廣場﹐聯合廣場處在舊金山的心臟位置﹐是個深具活力的地方。充滿輕鬆平和的氣息﹐聯合廣場的四個角落都有一顆心﹐誠摯地歡迎外地的遊客。每顆心都有花草棕櫚為襯﹐台階上常擠滿拍照的人群﹐好像所有到舊金山的遊客都非得來這裡報到。

廣場四週有林立的旅館﹐百貨大樓﹐餐廳﹐全是吸引人潮的地方。佔了地利之便﹐聯合廣場自然是個好玩的廣場。喜歡名牌精品的遊客﹐可以盡情地逛店採購﹐直到筋疲力盡﹐直到錢包空竭。對逛街沒興趣的人﹐廣場卻是歇息和欣賞人流風景的好地方﹐同時也讓自己進入別人的觀景視線。

在淘金潮的時代﹐聯合廣場的四週是住宅區。在美國內戰的時代﹐北方的Union 和南方的Confederacy 打得火熱﹐西岸的舊金山市民不甘寂寞﹐經常在廣場空地聚會遊行﹐聲援北軍﹐廣場於是被人稱作Union Square。內戰結束將近一百五十年﹐癒合的傷口仍留下瘡疤舊痕﹐廣場至今仍保留著戰時的原名。

到了十九世紀末期﹐幾個氣魄十足的大教堂蓋在聯合廣場的周邊﹐唯獨留下東邊的一條小街(現今的Maiden Lane)﹐是溢滿酒氣聲色的紅燈區。上帝與魔鬼在廣場﹐隔空交戰﹐火力十足﹐白天晚上各自稱霸一方。
 

一九零三年﹐廣場正中央原本有座升旗桿﹐被市政府更換成一座聳立的圓柱紀念高塔﹐柱頂上面立了一座勝利女神的銅像。女神右手拿著象徵勝利的桂冠花環﹐左手高舉著希臘神話海神Poseidon的三叉戟﹐展現不可一世的海權力量。女神左腳向後微微揚起﹐對著大洋的方向薄紗輕舞﹐一幅迎風飛騰的模樣。

既然是勝利女神﹐就該有被紀念的戰爭。那麼戰爭又發生在何時﹖在哪兒呢﹖答案是十九世紀遠隔太平洋另一端的島國。就讓我們回顧一下相關的歷史故事。

十六世紀﹐葡萄牙探險家麥哲倫﹐率西班牙的船隊﹐首次環球遠航探險。船隊橫渡太平洋﹐抵達呂宋島﹐麥哲倫與當地土著發生衝突陣亡。幾十年後﹐西班牙遠東艦隊佔領呂宋群島，以西班牙國王菲力普的名字﹐命名菲律賓﹐並對群島進行長達三百年的殖民統治。

十九世紀末﹐西班牙在加勒比海的殖民地古巴﹐發生抗爭暴動。美國派軍艦保護僑民﹐卻引發緬因號沉船爆炸事件﹐最終導致一八九八年美國與西班牙的開戰。美國人聲東擊西﹐正面佯攻古巴﹐太平洋側面實打菲律賓。

五月，美國海軍上將狄威率艦隊在馬尼拉灣突襲﹐摧毀西班牙的遠東艦隊，並佔領馬尼拉。西班牙兩顧不全﹐美軍乘勝登陸古巴﹐在加勒比海的島戰再傳捷報。西班牙最終與美國簽訂巴黎和約﹐承認古巴獨立﹐讓出菲律賓﹐波多黎各﹐和關島等殖民地。

馬尼拉灣戰役﹐終結西班牙海上強權帝國的地位。一消一長﹐美國太平洋海軍﹐乘機順便併佔夏威夷群島﹐從此奠定美國太平洋海上強權的地位。舊金山聯合廣場的勝利女神碑﹐就是紀念馬尼拉灣戰役﹐大獲全勝的海軍上將狄威。

一九零一年﹐美國總統麥金萊親臨主持狄威紀念碑(THE DEWEY MONUMENT)的破土儀式。當時的副總統是美西戰爭中攻打古巴有功的泰迪羅斯福。世事難料﹐勝利的喜悅也有期效﹐六個月後麥金萊被刺身亡﹐羅斯福繼任成為美國總統。

原先的紀念人變成被紀念人﹐勝利紀念碑臨時改為同時紀念狄威和麥金萊。勝利女神手中的三叉戟代表的是海軍上將狄威﹐桂冠枝環則屬於總統麥金萊。泰迪羅斯福總統於一九零三年親自到舊金山的聯合廣場﹐為狄威紀念碑落成揭幕。

一九零六年﹐舊金山大地震﹐毀了四分之三的城市。舊金山聯合廣場週邊的建築﹐教堂及紅燈區全部被拆除。震後整建舊金山﹐聯合廣場才被重新規劃為旅館商業中心﹐經過百年經營﹐漸漸發展到今日的模樣。

聯合廣場四個角落心的主人﹐其實並非舊金山在地的居民﹐屬於離開舊金山的外地人。一九六二年﹐Tony Bennett 唱紅一首歌﹐我的心留在舊金山﹐“I Left My Heart in San Francisco”。從此被舊金山綁架的遊客心﹐多如天上的星﹐數也數不清。




二零零四年起﹐舊金山市立醫院﹐在市區的重要景點﹐設立心形雕塑﹐專門收藏遊客四處遺留的心。每年由藝術家設計圖畫﹐為心上彩﹐點墨皆為遊客留心。心形雕塑展出為期一年﹐期滿後公開拍賣﹐所得款項充當醫院的慈善基金。

若是遊客每年都到舊金山聯合廣場一遊﹐就會發現所看到的心上圖﹐次次都不一樣﹐出自不同畫家的手跡。上回留下的心已被舊金山醫院拍賣﹐流落他處﹐如今只好將慈善的愛心﹐懷思的衷心﹐再大方地重留一次。

舊金山聯合廣場﹐觀賞人流風景的最佳地點﹐就是面對梅西百貨的梯階。閒坐看對街透明窗內的食客﹐看人行道流動的人群﹐看街頭一輛輛敞天的觀光旅遊車﹐看週邊靜坐的同好﹐川流不息﹐眼前的風景瞬變時化。看別人﹐同時也被別人看。

兩位小女孩﹐在聯合廣場的梯階﹐餵食一群鴿子。

飛來兩隻小鳥﹐想吃卻又不敢與鴿子爭食。原先本在餵鴿子的女孩﹐見狀就起身踢趕鴿子﹐改餵小鳥。雖是見異思遷﹐但顯扶弱抑強﹐頗有俠義之風﹐可見同情之心。

小女孩本來在這位男士身旁餵鳥﹐招來一群飛鴿。男士對小女孩不耐煩地說﹕“我在這兒看書﹐妳就到別的地方餵鳥”

悻悻然﹐小女孩換了別個地方。餵完鳥之後﹐她特意留下部份的餘糧﹐偷偷摸地走回男士的身後﹐故意一把撒在他身邊﹐然後調頭轉身溜走。

“瞧﹗這女孩多壞心眼﹗”老婆對我說。

我心想﹐這不叫壞心眼﹐只能算是頑皮。且聽她心裡不服氣的無聲抗議﹕“我在這兒餵鳥。你若不喜歡﹐儘管到別的地方看書﹐為什麼趕我﹖”